爾時,須菩提白佛言:世尊!善男子、善女人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云何應住?云何降伏其心?佛告須菩提:善男子、善女人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,當生如是心:我應滅度一切眾生,滅度一切眾生已,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。
此段與前面不一樣。禪宗所講的「見山是山,見山不是山,見山又是山」,最後面的山字與第一個山即不一樣。比如我們對一個想要進入佛法的人,常常跟他講「放下」,但對一個跟佛法已經很瞭解的人,反而會跟他說「提起」。如果我們山上有門口可以掛一副對聯,我一定這樣寫:「入此門萬緣放下,出此門一切提起。」層次和境界不一樣。放下、提起,而不是只會放下而不會提起,修行修到跑去躲起來。但是,提起不是叫你亂提起,時間到,你才能夠提起。像六祖大師開悟之後,還去獵人隊躲十五年;像達磨祖師開悟之後,還在印度等了六十七年才來中國。
[爾時須菩提白佛言:世尊!善男子、善女人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] 前面叫初發心的菩薩,此處是已發心的菩薩。初發心的菩薩即已經發了心,但不見得有去歷練。已發心的菩薩就是已經在做了,但是如果還想著「我已經發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」,就是心中還有一點點的執著。
[云何應住?云何降伏其心?] 這些已發心的菩薩,如何常住真心?如何降伏其妄心呢?須菩提替我們問出我們沒有辦法思維的、內在深層的執著。你內在潛意識有很深的執著,動不動身心就會繃緊,你講不出所以然。雖然是已發心的菩薩,他若是停留在發心,把這個心掛著,把這個念頭存在他的八識田中,那就是執著。
[佛告須菩提:善男子、善女人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,當生如是心:我應滅度一切眾生;滅度一切眾生已,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。] 所有要成佛的人,一定要發心,否則你就成不了佛,因為你的條件資格不符合。佛是大慈大悲,你不發菩提心,你怎麼可以大慈大悲呢?自私的人怎麼有辦法悟到《金剛經》?殘忍無情的人怎麼有辦法契入《金剛經》?你要很清楚自己的狀態,要老實地回歸基本面,也就是:你要先好好做人,要懂得有道德情操,再來契入佛法的大海。一切發心都不離開四弘誓願,一剛開始就是「眾生無邊誓願度」。
一樣的道理,《金剛經》一剛開始應生起「我應滅度一切眾生」的心。滅,滅除一切煩惱。滅度簡單可解釋為救度。已發心的菩薩應當救度一切眾生,讓所有的眾生都自己斷盡一切的煩惱而自覺。
讓一切眾生自悟自修自證佛道,這就是自覺。其實,都是他自覺,哪裡是你度的?你有付出,你的付出叫助緣,所謂因緣,主因是眾生自己,你跟他有因緣,你是助緣,故曰:「佛不能度眾生,眾生自度。」同理可證,學生不是老師教的,學生自己要覺醒,否則孔老夫子來也是無能為力。我們如何喚醒大家的覺知、喚醒社會的良知、使得每個人能自覺,這才是我們所要做的工作。我們沒有辦法幫別人成佛。作為老師,或弘法者,或為人父母,你都當明白這個道理,這樣你才有辦法教育、啟示、開導別人,你才會懂怎麼為人演說。
如果你有一個念頭:「我要發心來度化眾生。」這個心一定會成為你的障礙,就一定會折磨你。有個同學問我一個問題:「師父,地獄會不會空?」要談地獄會空,首先要談地獄怎麼形成的。地獄是你內在的貪瞋癡所形成的,地獄是一個折磨人的地方,是你的貪瞋癡在折磨你。三毒滅了,地獄不就空了嗎?我跟你談的是當下的問題,直接了當。如果你一定要看到地獄才會相信地獄,你才會去修行,你不是很傻嗎?你現在過得不好就如同地獄,你卻以為死後才有一個地獄下油鍋,你現在內心煎熬就是下油鍋。這一定是從內心下手。
須菩提問佛,如來滅後後五百歲,若有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依何法而住?如何降伏其心?佛言當發度脫一切眾生心,度脫一切眾生,盡得成佛已,不得見有一眾生是我滅度者,何以故?為除能所心,除有眾生心,亦除我見心也。
[須菩提問佛,如來滅後後五百歲,若有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依何法而住?如何降伏其心?佛言當發度脫一切眾生心,度脫一切眾生,盡得成佛已,不得見有一眾生是我滅度者,何以故?為除能所心,] 能所即對待,只有一有能所的對待,你就會有分別心。一有分別心,你就會很苦,就會邪知邪見,或根據自己的好惡產生內心主觀的偏見,所以你根本看不清什麼叫真相、真理。四祖道信對法融禪師開示:「境緣無好醜,好醜起於心。」這個境界本無好與壞,是因為你的心而產生好壞的分別。一個開悟見性之人,能所一定破除。
[除有眾生心,] 若是還有眾生知見,你怎麼可能開悟、成佛呢?眾生心即眾生知見。《法華經》中談到,佛之所以來到這個世間,最主要的目的就只有四個字:「開佛知見」,即世尊應化來的最重要目的。我們本來是眾生知見,希望聽聞《金剛經》之後能夠悟佛知見、入佛知見。
[亦除我見心也。] 我見心即內在的主觀。如此才能徹徹底底地打破。
何以故?須菩提!若菩薩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則非菩薩。
[何以故?須菩提!若菩薩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則非菩薩。] 你只要有一點執著,你就不是真正的菩薩。你自己悟不悟、見不見性,看看自己就好,不需要去問別人。
菩薩若見有眾生可度者,即是我相;有能度眾生心,即是人相;謂涅槃可求,即是眾生相;見有涅槃可證,即是壽者相。有此四相,即非菩薩也。
[菩薩若見有眾生可度者,即是我相;] 見眾生可度即「我在度」、「我在行」或「我在修」,那是執著,是自欺欺人。就像懷讓禪師度馬祖道一:「磨磚不能成鏡,坐禪豈能成佛?」佛沒有定相,坐在那邊就不是佛。
[有能度眾生心,即是人相;謂涅槃可求,即是眾生相;] 眾生的心總是覺得有個涅槃可以求。迷時常有一個天堂和地獄,悟時無天堂亦無地獄。只要是有分別,就都是為迷的人說的;只要有一個涅槃可求,也是為迷的人說的。求的心即慾望和追求。但是,眾生著相剛,一定要有個方向讓他追求。所以,佛才為聲聞講四聖諦:苦、集、滅、道,滅即涅槃之意。
[見有涅槃可證,即是壽者相。有此四相,即非菩薩也。] 壽者即念念不忘。你還以為到最後真的有這樣的境界可以呈現,還以為真的有一個永恆的地方。所有一切萬事萬物的呈現都是隨著因緣而變化的。請問,釋迦牟尼佛現在在哪裡?《普門品》中說:「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」。很多人的腦袋都把自己當成一個實體,以為這個實體以後會去哪裡?如果你要這樣修,你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去,就是極樂世界。但如果你用這樣的概念去極樂世界,你一定不是個開悟的人,所以你到底可不可以去,還有待商榷。除非你的福德因緣具足,你的信願行具足,你去到那邊見到阿彌陀佛,阿彌陀佛再在那邊教你開悟。你不要一直把自己抓著不放,否則你怎麼可以契入諸法無我呢?你內在還是抓著一個「我」的概念很深,我執不能破就不能見性;而且我執破只是阿羅漢而已,還不是菩薩。
所以者何?須菩提!實無有法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。
此處斷句很重要,有的人說要斷在「實無」,但你看這本經的後文:「須菩提,實無有法,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斷句應該斷在「實無有法」。
[所以者何?須菩提!實無有法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。] 按照原文可解釋為:一個真正的菩薩,連發菩提心的概念都不應該執著、都不應該存在。這樣的解釋可能怕讓別人誤會:「到底要不要發心?沒有發心,你說我是凡夫;發心,你又說沒有這個心讓我執著。」以六祖大師之意,即為:「須菩提,一個真正的大菩薩,實在不應該執著那個法(即前面所講的四相)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。」這樣比較清楚。
有法者,我人等四法是也。不除四法,終不得菩提。若言我發菩提心者,亦是人我等法,人我等法,是煩惱根本。
[有法者,我人等四法是也。不除四法,終不得菩提。] 不除四相,你就一定不會覺悟。
[若言我發菩提心者,亦是人我等法,人我等法,是煩惱根本。] 如果你說你已經發心,你還是執著四相。我們最根本的煩惱莫過於從我執開始。有的人是心中有佛,所以他處處見佛;我們是心中有「我」,所以處處見到「我」。一個老太婆跟釋迦牟尼佛同年同日同時生。一般的大眾,當佛入城托缽的時候,很喜歡親近佛,就唯獨那個老太婆很不想見佛,每次佛入城的時候,她總是迴避佛。但她走到哪裡總是見到釋迦牟尼佛,她最後把雙手遮蔽眼睛起來,但她心中還是見到釋迦牟尼佛。這個比喻說的是老太婆心中有佛,故見聞覺知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佛。你總是以「我」為主,跟任何人講話都是以「我」為主。你什麼時候把自己摧毀掉?禪宗常講「大死一番才有大悟」,也就是把「我執」摧毀,你才有開悟的機會。
須菩提!於意云何?如來於然燈佛所,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?不也,世尊!如我解佛所說義,佛於然燈佛所,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佛言:如是!如是!
此處,釋迦牟尼佛還是以他親身的經歷為例。
[須菩提!於意云何?如來於然燈佛所,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?] 此處在講菩薩,故世尊問須菩提,他自己在行菩薩道的時候,遇到他的老師然燈佛,到底有沒有得到無上正等正覺?到底有沒有得到究竟圓滿的智慧?一切智慧皆不從外得,而是從自性而生,然燈佛亦是無法給菩薩智慧的。
[不也,世尊!如我解佛所說義,佛於然燈佛所,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] 須菩提深解義趣,知道佛在說什麼,所以回答說不也。
[佛言:如是!如是!] 釋迦牟尼佛為須菩提印可。
佛告須菩提:我於師處,不除四相,得授記不?須菩提深解無相之理,故言不也,善契佛意,故佛言:如是如是。言是,即印可之辭也。
[佛告須菩提:我於師處,不除四相,得授記不?須菩提深解無相之理,故言不也,善契佛意,故佛言:如是如是。言是,即印可之辭也。] 六祖大師的解釋,還是把法解釋成四相。不除四相即沒有開悟,當然不會有所授記。
須菩提!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,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: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,作是言: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何以故?如來者,即諸法如義。
[須菩提!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,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: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] 實在沒有一個叫做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若是如來執著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然燈佛則不會授記: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
[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,作是言: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] 當他連這個概念都不執著了,他才破最後一分無明,他才能真正成佛,然燈佛才為他授記。
[何以故?如來者,即諸法如義。] 為什麼實有無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?諸法即一切法,即一切萬事萬物。如義即如原來的本義。釋迦牟尼佛究竟圓滿的智慧,是他本來就具足的,而非在然燈佛所得到的。
佛言實無我人眾生壽者,始得受菩提記,我若有發菩提心,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,以實無所得,然燈佛始與我授記。此一段文,總成須菩提了無我義。佛言諸法如義者,諸法即是色聲香味觸法,於此六塵中,善能分別,而本體湛然,不染不著,曾無變異,如空不動,圓通瑩澈,歷劫常存,是名諸法如義。《菩薩瓔珞經》云:毀譽不動,是如來行。《入佛境界經》云:諸欲不染故,敬禮無所觀。
[佛言實無我人眾生壽者,始得受菩提記,我若有發菩提心,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,以實無所得,然燈佛始與我授記。此一段文,總成須菩提了無我義。] 有我才有我相,有我相才有人相,有人相才有眾生相、壽者相。你能契入諸法無我,就沒有一個我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了。
[佛言諸法如義者,諸法即是色聲香味觸法,於此六塵中,善能分別,而本體湛然,不染不著,曾無變異,如空不動,圓通瑩澈歷劫常存,是名諸法如義。] 諸法如義講的即是自性如來。六祖大師把諸法解釋成六塵。我們之所以成為凡夫,從「因緣」二字來解釋,主因即我們的內在有貪瞋癡三毒,助緣是外面有六塵,這使得我們六道輪迴。我們應當在六塵當中善能分別,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草,那是樹,那是男人,那是女人,那個是和尚,那個是尼姑,所以才有「師姑原來是女人」的公案。我們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世界那是什麼,而我們又能不被外面的世界所影響,這就叫「如如不動」。我們的自性是圓滿、清淨的,而且不會變化。眾生有佛性,無論在六道輪迴的哪一道依舊有佛性,故說「在聖不增,在凡不減」。
[《菩薩瓔珞經》云:毀譽不動,是如來行。] 遇到外面的境界能夠如如不動即如來行。
[《入佛境界經》云:諸欲不染故,敬禮無所觀。] 對一切的境界應不執著,能夠禮敬一切不起分別。我們眾生的心不能禮敬所有的人,而只是禮敬我們喜歡、尊敬的人,德高望重的人,那是我們的心生起分別。
若有人言: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實無有法,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於是中無實無虛。
[若有人言: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實無有法,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] 佛再度強調沒有一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所得,此乃《心經》所講的無智亦無得。
[須菩提!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於是中無實無虛。] 此處又講如來所得,是怕眾生又掉入偏空,故將真實意講出來。這一段話前面就講過了:「須菩提,如來所得法,此法無實無虛。」你要好好地體會無實無虛。佛性在哪裡?事實上了不可得,即無實,但是遇到一切的境界它又會展現,故曰無虛,故切莫說「有」,亦切莫說「沒有」。
佛言實無所得心,而得菩提,以所得心不生,即生實相,是故得菩提;離此心外,更無菩提可得,故言無實也。所得心寂滅,一切智本有,萬行悉圓備,恆沙德性,用無乏少,故言無虛也。
[佛言實無所得心,而得菩提,以所得心不生,即生實相,是故得菩提;] 有得,只是他自己不執著。你有做善事,只是自己不執著;你有修行,只是自己不執著。菩提即覺悟,覺悟無所得,覺悟「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」,既然本來無一物,哪有得什麼?
[離此心外,更無菩提可得,故言無實也。] 此心即無所得的心。如果你沒有悟到無所得的心,你就不會覺悟。
[所得心寂滅,一切智本有,萬行悉圓備,恆沙德性,用無乏少,故言無虛也。] 能得、所得的心都已經寂滅了,一切的智慧自然就展現了,一切的德行自然就具足了,故「物來則應,物去不留」,在用時不會匱乏,這叫「何其自性,本自具足」。
是故如來說:一切法,皆是佛法。須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
[是故如來說:一切法,皆是佛法。] 一切法包括有為法和無為法,即一切萬事萬物之統稱。在上《金剛經》是一切法,下完課幾個人去打麻將是一切法,那打麻將皆是佛法?是?那打麻將是什麼法?這樣就亂用了。做什麼事情都叫一切法,好的我可以說是一切法,壞的我可以說是一切法,邪的我可以說是一切法,正的我也可以說是一切法,這樣就有矛盾了。一切法是一個總相,所有一切的現象都叫一切法。故一切法為法相,而皆是佛法即法性。一切的現象還是從法性所展現出來的。無論你現在做什麼,它還是從空性中展現出來的。我們現在也是從空性當中展現出來的,但問題我們的展現是錯誤的,所以我們叫造業,所以我們才輪迴不停。我們知見錯誤,我們是眾生知見,並非佛之知見。知見錯誤,展現出來的必然是造業;知見正確,展現出來的必然是清淨。
從第二個角度講,佛即心,佛法即心法。法從心生,故經曰:「心生種種法生,心滅種種法滅」。當你的心生執著,那個法對你就有影響力。我今天中午剛好看到一則新聞,有一對男女朋友戀愛已經九年了,女孩子提出要分手,男孩子打開車門準備把那個女孩子撞死,而且連續要撞好幾次。你不是愛嗎?為什麼要置你的愛人於死地?九年前你不是愛嗎?九年後你的心為什麼變成恨呢?你的心是愛還是恨,你也說不清楚。以法上來講,現象界本來沒有愛也沒有恨,是你的心產生了愛和恨,愛是執著,恨也是執著。法本身沒有問題,是你的心出了問題,你的心對那個法產生了執著,所以一切你看到的都是執著。
這句話還有一種涵義,對於一個迷的人,你不能跟他講「一切法皆是佛法」。對於迷的人,世間法就是世間法,出世間法就是出世間法,《論語》跟《道德經》不一樣,《道德經》跟《易經》不一樣,《易經》跟《金剛經》不一樣。對於迷的人,法有邪有正,有佛有魔,有六道輪迴,有凡夫和聖人。對一個悟的人,一切法才都一樣,因為一切法都是本來的樣子,故皆是佛法。
[須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] 世尊隨立隨破,他講一個理論,馬上就破那個理論。禪宗還是以《金剛經》為其最主要的準則和依據,不論禪師怎麼會講,他還是不能離開般若經典的法義,很多禪宗的公案皆如此。比如,有人問趙州禪師:「狗子有沒有佛性?」他曾經回答「有」和「沒有」兩種答案,一個開悟的人答「有」對,答「無」也對。為什麼他對一個人回答有,而對另外一個人回答沒有呢?比如,我們上醫院看病,有的藥是禁藥、毒品、嗎啡,為什麼醫生能用呢?他到底是助人還是害人呢?我們為什麼就不能用呢?對一個會醫病的人,他怎麼用都對。
但是,我們在學經典時不能掉入法的名相,被它所綁而不懂它的內涵。不要人家講什麼,你就死咬著那句話不放,你這樣沒有辦法契入如來的心。有人問世尊:「世尊,你昨天講什麼法?」世尊回答說:「我昨天只講定法。」他再問世尊:「世尊,那你今天講什麼法?」世尊說:「我今天講不定法。」他問:「世尊,你為什麼昨天講定法,今天講不定法?」世尊回答說:「因為昨天是定,今天是不定。」
是故名一切法,只是一種假名,只是妙用,叫一切法。有人問禪師:「自性可不可以用言語來說明?」禪師說:「不可以。」那個人就自作聰明:「禪師,既然自性不可以用言語說明,那你為什麼還要說?」那個禪師回答:「誰叫你要問?你問我才說,你不問我就不說。」書是給不懂的人看的,法是說給不懂的人聽的。如果你懂了,一切都是囉嗦、多餘的。
能於諸法,心無取捨,亦無能所,熾然建立一切法,而心常空寂,故知一切法皆是佛法。恐迷者貪著,一切生為佛法,為遣此病,故言即非一切法。心無能所,寂而常照,定慧齊行,體用一致,是故名一切法。
[能於諸法,心無取捨,亦無能所,熾然建立一切法,] 就是在一切現象當中,心無取捨即不執著,亦無能所即無分別。就是因為不執著,才能建立一切萬法。
[而心常空寂,故知一切法皆是佛法。] 心常空寂即是一個開悟的人,就是因為自性本空才能生萬法。教室如果擺得滿滿的,你就進不來。有空才能變,心不空當然沒有智慧,腦袋不空當然不能吸收新的東西。
[恐迷者貪著,一切生為佛法,為遣此病,故言即非一切法。] 講一切法皆是佛法,為破大家的執著,所以說非一切法。
[心無能所,寂而常照,定慧齊行,體用一致,是故名一切法。] 寂即體,照即用,故曰寂照。寂(定):體,寂靜的本體;照(慧):妙用,即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。當一個人已經明白了,他才有辦法妙用一切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