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先承認:這個世界是客觀的,一切都是客觀的,而你是主觀的。你應該把你的主觀拿掉,否則你的苦不會消失,不管你怎麼修,書怎麼讀。當你在講對錯善惡的時候,你講得不見得對,但是你一直認為你是正義的化身。有很多人認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,其實殘害了很多人,社會大眾認為他是對的,其實他不是對的。
我只看到魚兒水中游,游來遊去,只要不撞到牆就好,很自在。道不用修,道指的又是你的心。你那一顆純然清淨的心,一定不是修來的。修來的清淨心就是不清淨的,只要你是造作、刻意,就一定不是無為,不能與無為相應。故馬祖道一禪師曰:「但莫污染。」眼睛看電視,不要讓電視污染你的心;耳朵聽收音機,不要讓收音機污染你的心;看到兩個人在打架,不要讓他們的行為污染你的心;看到別人跟你頂嘴,不要讓他污染你的心。不染紅塵即是此意,只要不被污染就好。要如何修?沒有辦法修。無一法可得,一切法畢竟空寂。
你覺得孤獨,那你又被污染了。天地萬物與你同在,你哪裡會孤獨?你是一尊佛,故佛愛世人。好溫馨,好充實,滿滿的愛,哪裡會孤獨?不要把自己當動物關在籠子裡,那一個籠子是假相,那一個孤獨老人也是假相。你是快樂的自由人,自己都不知道。
四祖道信禪師曰:「任心自在。」我們的心本來就自在,無障無礙,沒有邊際,也沒有界限,沒有隔閡,海闊天空,任我遨遊。心就是這種狀態,就是這麼坦蕩蕩。一般人只會講把心打開,其實心本來就是這種狀態,它無須打開。打開還有門,太狹隘了。沒有門,沒有窗,也沒有城牆,沒有障礙。所以,你不要干擾你的心,而是要讓你的心自在、活潑。
一般人修行都在干擾自己的心:「師父,我坐著,念頭不斷地生起。」這很正常,沒有怎麼辦。「師父,怎麼修才能修到沒有念頭?」不用修,你去撞牆就好。你本來活活潑潑,卻讓你搞成這副樣子。很多修行人修到自閉症。達磨祖師面壁跟你不一樣,他是一種表法,你不一定非要面壁。面壁思過,重點在面壁嗎?他只是告訴你,你要面對你自己。
當你的念頭折磨自己時,你只要察覺:這是不正確的,這是愚昧的。你察覺到你的念頭不斷地折磨自己,你不要再起個念數落你自己,念頭就讓它起,沒關係。因為這個念頭不會傷害你。如果你不讓這些念頭傷害你,你又有能力利益別人,這樣才厲害。而你利益別人之時,那些概念全然地放下,這就叫任心自在。
你一坐下去,卻是任心不自在,因為你的心、你的很多概念讓你不自在。如果你的不自在沒辦法止下來,你當體悟:「為什麼我每次的想法都是負面的?」凡夫的想法,百分之百九十九都是負面的。負面的,就是要傷害自己。佛為什麼叫做佛?佛有想法。所謂清淨的,就是利益別人,而不知道自己在利益別人。這就是「無我相,人相,眾生相,壽者相」,連起個概念說自己在利益別人都不用。你習慣了就好。
常常有同學私底下對我說:「師父,你幫助我很多。」我說:「你有沒有發燒?我有照顧過你嗎?」當你每次把它當成一種習慣,你就不會產生那個概念。我每次來臺北上課,我總是覺得我是來逛陽明山的。我是用一種度假的心情的,我也沒覺得我是弘法利生。那塊招牌掉下來會砸死人,所以我都沒有那塊牌子。
聞後思惟:你能察覺到你都在用自己的想法看世界嗎?